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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教僧人的生活,是依著「四依法」的原则,所谓四依法是:(一)常乞食;(二)穿粪扫衣;(三)住树下;(四)陈弃药。因此,出家人依行乞过日子,身穿粪扫衣,坐卧树荫下,只用陈弃药。如果佛教徒要捐赠给僧团和比丘个人,仍可以收下使用,依佛陀的看法,居士们相信施舍或捐赠,可让自己得到福报,为了不让对方失望,也不必拒不接受。
但是佛教传到中国,首先是它剃发染衣、割爱辞亲的作风,与中国固有的伦常及孝顺的美德冲突,再来便是劳动生产的问题。印土戒律里规定比丘要以乞食为生,不得垦土掘地,以免杀死地下的生物,所以比丘不能自行耕种,连挖地、种树、种菜也被禁止。而中国古来社会重视劳动生产,很难接受一个群体可以与尘世脱离,可以不尽军事义务、不受王权监管,于是便讥嫌不从事生产的比丘是「乞丐」、「流浪汉」、「寄生虫」。这样的讥嫌使比丘无法获得生存空间,既没有生存空间,弘法度生还谈得上吗?
在衣服方面,戒律规定每位比丘最多只能拥有三衣,那是在印度气候下的衣著,到了中国,三衣怎够抵御寒风?而且偏袒右肩露出臂膀,根本不被礼仪之邦的中国所接受,在当时的汉朝,袒露出左或右的胳臂,还是一种有罪的刑罚。如此,在中国寒冷的气候及大社会文化使然下,僧人衣著转变是必然的趋势,也是僧人立足社会弘法的开端!
关于住的方面,佛教传入中国时,中国已有了高度的建筑艺术,当初接待第一批到达中国的僧人──摄摩腾、竺法兰的地方,就是后来号称中国第一座佛寺的白马寺前身──鸿胪寺,所以从一开始,中国的僧人就已住进寺院。又因气候的关系,住在树下亦是不符合现实需要的。
中国僧人为了适应中国的风土民情,以佛制的「随方毗尼」作为教导原则,调整僧伽的生活方式。于是中国的僧人不向人乞食而自行耕作,自给自足。从马祖道一禅师以下,开创出农禅的丛林制度,一千多年来,影响著整个东亚地区僧人的生活。
剃除须发的出家仪式,自佛世至今二千多年来都没有改变,但是在僧服却依佛教传布地区气候的不同,而有很大的变化。尤其中国幅员广阔,南热北寒,佛教流传时间最久,以致中国僧侣的服装在时代中变迁很大,与印度原始佛教僧侣的服制比较起来,不论在形式、颜色及功能等各方面都相差很远。
佛陀反对苦行,也反对奢侈,所以规定僧人只能拥有三衣──安陀会、郁多罗僧和僧伽黎。安陀会是五条布缝成的中宿衣(下衣),郁多罗僧是七条布缝成的入众衣(上衣),僧伽黎是九条乃至二十五条布缝成的大衣(注一)。三衣之外加上僧只支(覆肩衣)和涅盘僧(裙子)则成五衣。
以「点净」或「染净」破坏衣色
这些衣服除在缝制、数量上有所规定外,在颜色上也规定要先「坏色」,不许用上色(注二)或纯色,如黄、赤、青、黑、白五大色就不许著用。佛陀教导比丘们从树根、树皮、树汁和花提炼染料,破坏衣色的整齐,免除对衣服的贪著。
平常我们所说的「袈裟」就是「染色」、「不正色」的意思,在佛世时只有指出那些颜色是不适当的,到佛灭后,由于各部派所持的律有所不同,对如何是「坏色」也有不同的看法,大抵分为二种──「点净」或「染净」,「点净」是在新衣上有一处点上另一种颜色,「染净」则是将新衣染成坏色,不论是「点净」或「染净」,法定有三种坏色──青(青而黑的色)、黑、木兰色(赤而黑的色)(注三)。
中国的僧服分为法服、常服二类
紫袈裟、朱红袈裟为尊贵衣
佛教传入中国以后,有部僧侣到中国弘法的人最多,汉末牟融的《理惑论》中说:「今沙门被赤布,日一食,闭六情,自毕于世。」可见当时的僧服是赤色的。唐武后时,沙门法朗等九人翻译大云经,武后依唐代三品以上服紫的规定,赐给他们紫袈裟(见《唐书》)。从那时起至宋代僧人以受赐紫衣为荣,一时之间,穿著紫色、绯色衣蔚为风尚,完全不按戒律的约束。
袈裟的颜色随意选用,特别是随著常服的颜色而任意改变。如常服有缁、黄、褐等色,袈裟也有著许多颜色。在《酉阳杂俎续集》中就曾形容僧人的法衣形状如稻,颜色如莲;又说如赤麻白豆,若青若黑。虽然中国僧衣的颜色如此多样,一般还是以朱红袈裟为最尊贵。但是古代所谓「赤衣」是红而兼黑或红而兼黄的颜色,并不是纯赤色。
僧服颜色混乱的情况,一直到了明代洪武初年制定僧侣的服色才得以统一。那时规定的服色是──禅僧(注四)茶褐色常服、青色腰带、玉色袈裟;讲僧玉色常服、绿色腰带、浅红色袈裟;教僧黑色常服、黑色腰带、浅红袈裟。而现在僧侣的常服大多是褐、黄、黑、灰四色。
「缁衣」成为僧人的专称
僧侣的常服在最初时是与俗人相同的,只是在颜色上有所分别,如缁衣之类,它究竟是什么形式,什么颜色呢?
缁色是黑色中带点红色,如果黑色再多一些,就会近于黑色了,这种缁色可能与有部的赤衣(黄赤色)有关。东晋和石赵时,僧人便有「缁衣」或「缁流」的称号,如刘宋时孔凯称慧琳为黑衣宰相(见《通鉴》)。齐初荆州竹林寺僧慧与玄畅被称为黑衣二杰(见《高僧传·僧慧传》),可见「缁衣」久已成为僧人的专称了。一直到清代,僧人也仍著缁衣。
「缁衣」和「白衣」是僧俗的对称,如果说到在家与出家,通常会提到「缁素」、「缁白」这些名词,为何在家人会被称为「白衣」呢?那是因为当时一般人多穿白衣的缘故。原本在汉朝时,平民多穿青绿色衣(注五),到了三国时,由于天下历年荒乱,人民更加困苦,所以穿白衣成为习尚。正在这时期僧侣增多,衣服尚缁,才造成「缁素」的说法(注六)。直到唐代,一般百姓仍穿著白衣。
僧人以方袍为常服
僧侣常服的式样在最初与俗服相同,直到东魏法上法师时僧服的样式才有规定(注七)。经过隋末的丧乱,僧侣的服装又与俗服混同起来(注八)。唐朝义净法师在《南海寄归传》中提到唐时僧尼著用禅袍、襦、衫、□裤(有裆的短裤)等类衣服(注九),还有特制的如偏衫(注十)和方裙二种衣物。
其实那些亵衣、襦、衫等未必有所规定,仍是随著时代与俗人的衣服一样。汉魏的俗服是常常变更的,有时广领而大带,或作垂胡袖,或长裙曳地,或短衣蔽脚。僧人的外衣为与俗服有区别,所以才有「方袍」(另一名称为「海青」)的出现。「袍」是长衣(长至足上,有表有里)的统称,一般人都穿著长袍,僧俗袍衣的差别是在裙与袖作法不同,「方」是对「曲」而言的,汉朝时的江充就曾穿著曲裙单衣去见汉帝(注十一),可见俗服是曲裙而僧服是方裙的。而且方袍的衣袖也是采取方的,不像俗服的袖管作窄而圆的垂胡式,这应当是「方袍」
名称的由来。
僧衣的另一名称是「衲衣」。衲是补缀的意思,因为袈裟是由多数碎布补缀而成,所以译作衲衣。在《长阿含经》中曾提到迦叶尊者著衲衣去见佛陀。《大智度论》中也有说五比丘曾问佛陀:「当穿著何种衣?」佛告诉他们:「应披衲衣。」这都是指袈裟而言,但是后来僧侣的常服,也常是破旧经过补缀的,衲衣于是成为僧服的通称。由于穿著衲衣的缘故,所以比丘也常自称老衲、衲僧、衲子,僧众就称为衲众。
结语
中国佛教与印度原始佛教的僧团生活,基本上有很大的差距,佛制三衣是为让比丘遮身和御寒之用,所以三衣不可一刻或离,例如若不穿安陀会就会成为裸形外道。但是在中国,三衣只有课诵、佛事、法会时才会穿著,与原制相差甚远。直到现在,中国的僧服仍是分为常服、法服二类,只是连方袍也成为佛事法会时的服装,而平常所见的就是短褂、罗汉褂、长衫等衣服了。
中国僧服的演变,使我们看到僧人受到各种社会风尚的影响,而不断改变僧服的颜色与样式,或许有人会以为僧人如此就是同于流俗,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,我们可以发现正因为这种根植于本土的改革,不但使僧人生活的基本所需得到安顿,更创造了属于中国的穿衣风格,才使僧人于中国继续生存下来,而不受限于印度的原制,这种渐次转变的过程,或许可以做为中国佛教迎向时代的一面借镜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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